“楼老师,这!”
没等想清楚。
禾煦刚和叶孰年走到住院部电梯门口,就听见实习生小谢的招呼声。
他抬头看去,早高峰的电梯里几乎快挤满了医护和家属,空气里混着各种早餐的香气。
几乎没犹豫。
他抓着叶孰年手腕就凑了过去。
叶孰年眼眸轻眯,看他一眼。
小谢注意到他们亲昵的动作,笑容微顿,“这位是?”
电梯门临关上前又挤上来两个人。
禾煦还没回答,被人群推得踉跄,差点撞进小谢怀里。
腰间一紧。
叶孰年手臂横在他腰侧搂住,待他站稳后,才收回手搭在后方扶手上,语气冷淡道:“实习生?喊我叶医生吧,我这两天有事不在科室,跟楼医生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搭在禾煦身后扶手上的左手,漫不经心轻敲。
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晃眼。
小谢目光被吸引过去,刚松了口气,忽然瞥见禾煦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同款戒指。
而男人似乎是故意的,宣示主权般将人虚虚圈在怀里。
叶孰年垂眸看着他,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,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意味深长,“……科室同事而已。”
说出来谁信?
小谢脸色一白,下意识背过手,藏住买来想跟禾煦一起吃的早餐。
被夹在中间的禾煦眨眨眼。
他不是瞎子,俩人暗地里的交锋都看在眼底,之前还想不通叶孰年怎么不按套路来,继续跟他相爱相杀了,此刻一下豁然开朗。
原来不是吃醋了……
是醋坛子打翻了!
要来医院宣示主权啊。
真幼稚。
禾煦唇角不着痕迹翘了下,回眸看向叶孰年,适当露出疑惑的眼神,贴近对方小声道:“我跟他是不是很熟?”
他刚才答应上电梯,纯粹是不想坐下一趟。
出门前叶孰年叮嘱过他,要暂时隐瞒失去记忆的事,因为他是短暂性失忆,快的话几周,几个月就想起来了,慢的话几年也说不准。
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惊慌和麻烦。
任何不记得的人事物,都可以去找他问清楚。
反正,他们是夫夫。
叶孰年低头凑近他耳畔,低笑一声:“嗯,不熟,才认识一天而已,你是带教老师。”
禾煦唔了声,懂了。
“他想跟我打好关系,顺利度过实习期?”
小谢看着两人头挨着头,还不时瞥一眼自己,莫名感觉是在蛐蛐自己,脸上更挂不住了。
等电梯门一开,他招呼都没打立马顺着人群离开了。
叶孰年跟在禾煦身侧出来,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,胸腔里憋着的那口气总算发泄了出来。
他再度肯定禾煦的猜测,“没错,看来我们阿煦没摔坏脑子。”
禾煦很想怼回去。
他是失忆了又不是失智了。
但为了保持人设忍住了。
趁周围人没注意,禾煦指尖悄悄碰了下叶孰年手背,小声道:“今天就拜托叶医生了,要多多照顾我哦。”
毕竟他可还“失忆”着呢。
叶孰年脚步一顿,垂眸笑了,“知道了。”
来到办公室。
同事们对叶孰年的出现都有些惊讶,他们前两天才从主任那里得知叶孰年父亲离世,还特意请了假,怎么今天就来上班了?
想归想,大家面上没表露。
不过比起这个,更让人在意的是叶孰年和楼禾煦,他俩竟然一块走进了办公室?!
要知道在长达几年的时间里。
这两人都是能避则避,连同乘一部电梯都要错开时间,办公桌更是隔了整个办公室的对角线,更不用说一起进出上班了。
“哟,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”
男医生调侃着,笑起来脸上有个酒窝,“难得看见你俩待在一米范围内啊。”
叶孰年没说话,不动声色留意着禾煦的反应。
他心里仍存着几分疑虑……
禾煦没看他,按照车上一起复盘过的记忆,径直走到靠窗边的办公桌边,放下背包,从衣架上取了白大褂换上,“碰巧而已。”
反应自然又疏离。
若不是叶孰年知道内情,还以为他没有失忆。
叶孰年垂眸没搭话,随手从衣架上扯过白大褂换上,径自走到距离禾煦最远的办公桌坐下。
周围同事见状,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还以为叶孰年家中变故会让两人暂时放下恩怨,冰释前嫌,看来是想多了。
两人刚坐下没几分钟,主任来了。
他见到叶孰年明显一愣,抬手示意:“小叶,你跟我出来一下。”
禾煦佯装整理文件,余光悄悄往那边瞥了眼,冷不丁撞上叶孰年看过来的目光,似有若无带了点安抚意味。
悬着的心微微落地。
叶孰年应该有办法圆谎吧?
他们前脚刚走,后一秒办公室里就议论纷纷。
“叶医生父亲不是去世了吗?这才两天就回来上班了,真是工作狂魔啊。”
“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副主任候选人呢。”
“可能跟父亲感情不深吧?”
邻桌同事忽然转头:“楼医生和叶医生同期进院,你知道他家的情况吗?”
禾煦脱口道:“我们不熟。”
他的态度简直可以用冷漠形容。
好歹是几年同事了,看来关系是真的很不好啊。
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没人再开口了。
很快叶孰年跟在主任身后回来。
他们开完周一例会,总结完上周工作、部署完本周重点后,主任就带领着众人开始大查房了。
从第一间病房起,主任不时抛出问题考察实习生。
小谢有些心不在焉。
几个问题都答得磕磕绊绊。
主任皱眉:“带教老师是谁?”
禾煦刚想应声。
叶孰年抢先一步,站出来道:“是我,主任,之后我会好好教他的。”
他昨天都没来医院。
明显睁眼说瞎话,护着禾煦。
主任到嘴边的批评噎住,目光在他们俩身上转了圈,难得没追问,领着队伍往下一间病房去了。
路过的医生们,眼神也在他俩之间来回飘。
禾煦即便想装没看到都不行。
于是等到中午下班时间,他把叶孰年带到了无人的楼梯间里。
“你说我们在医院里装不熟是避嫌,可为什么大家都说我们是死对头,还是水火不容的那种?”
“你……真的是我老公吗?”
禾煦面无表情,紧紧盯着叶孰年,指尖掐着掌心才忍住上扬的嘴角。
终于轮到他明知故演,逼问叶孰年了!
但很可惜。
叶孰年神色如常,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,反而还想将他抱在怀里。
禾煦顿时侧身躲开。
叶孰年见状低叹一声,“老婆不信我?那看看这个吧。”
他摸出手机递过来。
禾煦认得这部手机,就是当初检查过的干干净净那个。
他接过来。
叶孰年提醒道:“打开隐私相册。”
禾煦听话照做。
指纹锁弹出来时,他刚想开口,叶孰年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,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的指尖按上屏幕——
隐私相册解开了。
禾煦看清照片那一刻,瞳孔骤然紧缩。
里面都是他。
各种各样,睡着的、吃饭的,还有躺在叶孰年怀里熟睡的他……
从春天到冬天,没有一张重复。
而他,完全不知情。
“死对头,会在相册里存几千张对方的照片吗?”
“嗯?老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