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初的京城已经开始炎热。
日上三竿,街上行人寥寥,摊贩被日头晒得也懒得再出声吆喝。
唯有那大槐树上的蝉鸣不知疲倦,正式宣告着夏天的到来。
半座京城都在初夏便已经足够炙热的日光里昏昏欲睡。
城东大街上的赌坊却依旧热火朝天。
“滚!没钱来什么赌坊?”
两名黑脸壮汉毫不留情地将一个高瘦男人扔出去。
“两位爷,再给我一次机会,”
那男人脸色灰败,面上却满是狂热的执拗:“我下把肯定能翻盘,我肯定能——”
领头的管事神情不屑,朝他啐了一口。
“呸!还翻盘?我看啊,你还是先想法子把欠我们的赌债还了再说吧!”
余光瞅见一位锦衣公子朝着赌坊的方向走来,管事瞬间变脸,点头哈腰将人往里迎。
“哎呀,许久不见王公子您了,快请快请。”
“咱们赌坊这半个月可又多了不少新奇玩法,您今儿个,一定能玩得尽心!”
王公子看也不看地上瘫软的高瘦男人,兴奋地直搓手:“当真?”
“爷今日可带了不少银子,就等着过瘾呢!”
门口的伙计刚将门打开,一个藏蓝色的身影就飞快地窜了进去。
那王公子被撞了个趔趄,破口大骂:“什么人?!”
“管事的,你们怎么做事的?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头——”
耳听着他声音越来越大,管事赶紧道:“王公子!”
“那是宁毅侯府的人,世子爷还在里头呢,您消消气,消消气。”
“来人!快,好好招呼王公子,务必要叫王公子今日尽兴!”
他扭头喊人,立刻就有两个穿着轻薄衣衫的妙龄少女近前来,挽住了王公子的胳膊。
“王公子好。”
“公子今日当真威武帅气。”
侯府威严在前,少女娇颜在后,王公子面上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,揽着人乐呵呵地进去了。
“大!大!大!”
坊内鱼龙混杂,呼声震天,那道藏蓝色的身影焦急地在一台台赌桌中穿梭,终于找到了自家主子。
“世子爷!”
他奋力从人群中挤过去,一把抓住牌桌上最激动最狂热的红衣男子:“世子爷!不好了——”
然而赌红了眼的人六亲不认,抬脚就往他身上踹:“滚!你才不好了,小爷我好得很!”
人群挤挤挨挨将赌桌围了个严实,即便是被踹了,那家丁也倒不下去。
反而是被一哄而上的人群直接挤了出去。
家丁倒在地上欲哭无泪,想起府中的紧急状况,顾不得被踹的胸口闷痛,又奋力扒开人往里头挤。
“世子爷!侯爷、侯爷回来了!”
“老夫人叫您赶紧回去,您要是再不快些回去,侯爷就要找来了啊!”
他话音刚落,这边赌桌上令盆被掀开,露出内里骰子的点数。
“小!”
人群顿时发出失望的嘘声。
沈子慕不甘地锤了桌子一下,不甘不愿地将筹码全都推到对面,脑子里有根弦忽地断了。
“世子爷……”
这时候家丁才再一次挤了进来,沈子慕一把揪住他的衣领,急切追问:“你方才说什么?”
“我爹回来了?”
家丁忙不迭点头。
沈子慕烦躁地啧了一声,随手将人推开:“怎么不早说?”
语罢,他赶紧起身,火急火燎往外奔。
家丁急忙追上。
“不是说我爹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吗?怎么现在就回来了?”
“该死,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告诉我?”
一主一仆好不容易回到了宁毅侯府,却还是晚了。
宁毅侯正端坐高堂,等着他呢!
“逆子!”
一声厉喝,沈子慕浑身一抖,脖子一缩,哪里还要方才在赌坊里时不可一世的样子?
宁毅侯最恨这唯一的儿子不上进,天资不高生性懒惰倒也罢了,安安分分袭了爵位不给侯府丢脸总行吧?
可他偏偏爱往那赌坊青楼里钻,君子六艺无一精通,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。
不是没打过,也不是没管教过,怎奈何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,老夫人护着,亲娘也护着,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手去。
久而久之,这纨绔的名号就传出去了。
“你是不是又去赌坊了?”
宁毅侯看着头恨不能埋到地里去的长子就来气:“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?这种地方去不得!”
“我沈家积攒了百年的清名,全都毁在你这个孽障身上了!”
家法早已备好,他拿起藤条就要往沈子慕身上抽。
“今日我非得打死你这个小畜生不可!”
却被老夫人拦下:“住手!”
沈子慕刹住逃跑的脚步,躲在祖母后头扮可怜:“祖母——”
宁毅侯气得脸红脖子粗:“母亲!”
“就是因为您总是这样,才惯得他成了这幅样子!”
“您让开,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!”
见老夫人不让,宁毅侯索性绕过去,直接抬手就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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